2008年12月28日 星期日

首都博物館群大計畫

全世界最偉大的博物館首都有兩個,第一是倫敦、第二是華盛頓、還有一個候補叫柏林。

倫敦是全世界最多博物館國家的首都,在倫敦市有大大小小的各種博物館達數百座,加上世界五大博物館之元老大英博物館坐鎮領導,博物館之都當之無愧。


而相較於倫敦的博物館多元錯綜,華盛頓的smithsonian博物館群則呈現系統式博物館家族的特色,尤其是大多數的博物館群就坐落在國會大廈所在的林蔭大道上,呈現出二十世紀第一強國首都的大器:首都最重要的軸線,最重要的空間留給博物館。



柏林雖然沒有數量眾多如倫敦、家族事業如華盛頓,但有一個獨一無二的博物館島,而且在布蘭登堡門出口的菩提樹大道上,也已經顯示出一個泱泱大國的氣度。


再如維也納,在城牆拆除後興建的環城大道,其上新建的建築如歌劇院、大學、市鎮廳等等現代化機構象徵,也不忘留給博物館一個特區(MQ: Museums Quartier)。


在首都的重要核心或軸線,設置重要的國家博物館,顯現出這個國家是否具有遠見、氣度以及文化基底。想想羅浮宮在巴黎的位置、埃米塔吉博物館在聖彼得堡(彼得大帝時期首都)的位置,就能窺見這個國家從擘畫者到一般市民的文化素養與人文底蘊。

我們的首都一直就是屬於第三世界軍政國家的那種,總統府前面的空間是停車場,平時除了閱兵不准集會滋事。曾經有一位反對黨市長破天荒提出[空間解嚴],在總統府前面辦舞會,後來當上總統煞有其事舉辦府前廣場競圖,然後,一切歸於虛無。我們終於認識絕對的權力帶來絕對的腐敗,民粹首領靠解放空間握得實權後第一件事就是再封建、再戒嚴。


所以直到2008年、解嚴二十年後的現代,總統府前仍是一片肅殺與管制,在這個人人都可以對總統嗆聲的時代,領導人仍然不願意,將國家的核心空間,還給人民、使之屬於人民。




前幾天聽了郝廣才的演講,精彩之餘有一個點子在我腦海始終盤旋不去、發酵擴大。

郝廣才提到,如果他是總統,他會做一件事,就是將台北市城中區十多座日治時代建築,全部變成博物館!!

他的想法讓我非常贊同,這些古老而美麗的建築,因為量體不大、建築設備無法更新,所以根本不能負荷政府重要機關日益龐大的班公空間與設備需求,這些增加的電路設備、排水系統還是敲敲打打都對古蹟建築是沉重的負荷、也是加速老化與毀壞的元凶。

所以應該將這些辦公單位遷出古蹟,然後將古蹟進行裝潢整修,轉變成博物館,從此以後對大眾開放。如此一來,台北市將擁有超越各個亞洲重要城市的第一個首都博物館家族,這些博物館可以進行各種水平整合與串連,其規模與氣度就能讓台灣擁有躋身國際都會的重要文化資財,而台灣未來轉型成無污染工業國,文化觀光產業應該是我們最重要的發展方向,而我們已經有這樣的資源,只是看我們有沒有意識到而已。

我聽到以後就已經沸騰了,畢竟台北市古蹟與博物館一直都是我這幾年最關懷的議題,打造台北成為文化之都與博物館之都更可以說是我的一生旨趣所在(握拳)!所以我馬上就浮現了以下這些重要古蹟與博物館的對應。

一、北門區
台鐵舊舍:台灣鐵道博物館(夭壽台鐵數十年來不管重要古蹟台鐵舊舍任其日曬雨淋,說要打造鐵道博物館到現在連個屁都沒有)


台北郵局:台灣郵政博物館(重慶南路的郵政博物館遷回古蹟,郵政總局業務應該回歸金山南路)


撫台街洋樓:攝影博物館(就位在博愛路延平南路攝影器材街上)


台灣博物館:台灣自然史與人類學博物館

三井物產株式會社與勸業銀行舊館(原土銀):台灣人類學博物館分館


二、中央區
台灣銀行:台灣金融博物館、貨幣博物館


總統府:台灣史博物館、博物館學會、首都博物館家族行政中心

司法院:台灣律政博物館


交通部:運輸博物館


電信局:台灣電信博物館


國軍英雄館改建:台灣軍事與戰役博物館

三、東門區
台大醫院舊館:台灣醫學博物館


台北賓館(總督官邸):故宮博物院市區分館(故宮的展品六萬多件至今只展出不到一萬件,將其中的數百件移到市中心的分館,好比鎮館之寶的其中一兩件當作主打展品,拉攏帶動周邊效應,作為博物館家族賣點核心,吸引外國遊客就近參觀周邊博物館家族,而且總督官邸光是建築與園林本身就是無價瑰寶)


中正紀念堂:台灣民主運動博物館

監察院(原台北州廳):台北都市規劃願景館



四、南門區
公賣局:台灣菸酒公賣博物館


台灣教育會館:台灣教育博物館




這些首都博物館群,以目前的二二八公園、府前廣場的超大開放空間串連成一個台北核心區的首都博物館群,由凱達格蘭大道、博愛路、重慶南路、公園路等軸線相互貫通,南可串連植物園、布政使司衙門、南海學園,東可連接濟南路教會、市長官邸、台大醫學院、法學院,西可連接西門紅樓、電影主題公園,北可連接大稻埕老街、建成圓環、當代藝術館、光點電影院等等,更遠可以串連大龍峒古蹟區、圓山風景區、還有士林官邸、故宮、天文館、科學教育館等觀光重鎮。

至於博物館家族,可以用發行聯票或是任選三館、五館、十館的優惠價來行銷,並且用明星博物館帶動其他小館,發揮帳篷效應,可收水平整合之綜效!!



至於那些辦公處室搬哪去?我想行政院以北的中央官舍集合區(原台鐵路廊都市重劃)應該是個好地點,將各部會處室集中,也能夠整合行政效率,畢竟在未來台灣人民需要的是小而精、高效率的政府,而不是排場大、官威響,速度永遠在比慢的政府。



我想雖然我這麼認真,但應該沒有人會想去執行,畢竟誰握有權力會想放棄?有舒舒服服派頭十足的官廳,誰要委身在辦公大樓裡??哪天真有領導者願意將文化產業與國家前途放在個人利益之前,那還真是天佑台灣啊!!

重力列車

全世界的快速運輸,有一種提出已經超過百年,而至今尚未實現的構想,就是重力列車。簡單的說,你從地球上的A點到B點,好比,紐約到東京、莫斯科到里約、北京到倫敦等等,想像我們在AB兩地挖掘了一條直線地底隧道,直接穿越地心,但是抽光隧道所有的空氣成為真空狀態,讓列車穿越地心直達彼端地表。

這種重力列車完全不需要燃料,唯一依賴的是重力,重力會將列車吸往地心、且越接近地心會以極大的加速度前進,越過地心後因為慣性列車仍然繼續前進,但是逐漸減速,因為真空的關係加上沒有任何摩擦力,列車會逐漸減速直到抵達彼端地表完全停止。

這個重力列車最神奇的地方是,不論A點與B點在地球哪一個角落,所花費的時間都是42分12秒。甚至,如果A點到B點距離較近,不會穿過地表,但是所花費的時間仍然是42分12秒,因為越接近地心、加速度越快,反之亦然,所以沒有穿過地心,加速度較慢,而任何兩端點的花費時間都會一模一樣。

但是這個理論提出一百多年從來未曾實現過。理由很簡單,第一,我們根本沒有技術挖掘穿越地心的隧道,因為地心溫度太高,沒有一種建材可以耐得住這樣的高溫,車體也是。第二,我們目前的技術沒有辦法將這麼長的隧道製成真空狀態,那麼列車基本上進得去出不來。

無論如何,這裡面有兩件事讓我非常興奮,一是無論列車重量、兩點距離長短都是42分12秒的常數。二是完全不需動力的超高速長途旅行。

以上資料來自我看discovery前進大未來的記憶。

2008年12月16日 星期二

自由與勇氣

你有沉溺與懶惰的自由,但自由的真義是,你有沒有選擇不沉溺與不懶惰的自由

你可以很容易被煩人的事情激怒,但你有沒有勇氣與決心,能夠與怒氣作戰,讓自己不被激怒



這是這兩個月來

由兩個基督徒分別告訴我的道理


這兩件事

是最近以來

對我影響最大的話

難道最近我跟「華哥」(娃娃用語)的緣分近了嗎?

文明的死亡

一個政客的假髮被掀

一個政客的屁股被踹

一個名嘴的鼻子被扁

一個高官被推倒在地



堅守岡位的警察被暴民攻擊

或者懷著理想的人民被蓋世太保痛毆



將說謊者與自大狂推上斷頭台

原是民主政治裡最瘋狂的血祭

用某人的鮮血

悼念一個文明社會的衰敗與死去



法治或是民主

這些字眼太現代性

而這本來是一個情感維繫、巫術宗法兼而行之的前現代島嶼

他們唯一從現代性裡繼承的

只有複寫在基因中的

自我毀滅的特質

吉光片羽

越是震撼的感受,越是沉潛在細微的擾動裡

越是張狂的情緒,越是暗藏在幽微的層理裡

越是一瞬間的動念,越是餘韻無窮

越是一句話的觸動,越是反饋不絕

我沒有辦法抓住那些細微

只因我太執著於現代

我努力將它建成亞歷山卓

但原來世界是一混沌

我的想法早已過時

2008年10月31日 星期五

position of critiques

其一

遇見學妹y君,是個思考很有組織、對事情的觀點也很開放的人,她提到廣電系的畢業生,在學校裡往往就是被教成對任何的體制要有醒覺的意識與堅定的立場,對於事物的大是大非要能從知識分子的正義感去拒絕妥協,而這樣的畢業生,具有很強的獨立思考與批判意識,進入了主流電視台與新聞台以後卻是完全的不適應。

我大概可以了解那樣子的工作場域,才不鼓勵甚麼獨立思考與拒絕妥協的精神,公司有公司的方針,編輯台有一套標準作業程序,看、學,然後去做就對了。你太有意見,只會讓你更難在這個環境生存下去。

所以後來這些畢業生們,通常很快就離開了主流電視台,去到比較傾向獨立製片或是容許質疑與挑戰的工作團隊,好比王小棣導演的團隊等。

我認為大學的目標當中,培養學生具有獨立思考與批判意識是重要的,這讓他成為一個獨立、完整的個體,並且能夠自己決定未來的人生方向。然而,大學的主要目標並不是在教育學生反社會與反體制,重要的是你思考清楚了你究竟處在社會中的甚麼位置,社會於你的關係是甚麼?你可以投入社會或是棄絕社會,重點是這是你思考以後的決定,而且為這個決定負責。

學校並沒有教你要成為一個拒絕妥協的人。


其二


跟某院長聊天時,提到某次校務會議(只有校長與院長參加),有學生會的代表要表達訴求,但是他必須先去影印,等到他回來時,會議正在進行中。他非常生氣的大聲抗議,表示會議怎麼可以刻意忽略他的權益,企圖在他去影印時讓議題蒙混過關。

「可是我們並沒有要刻意趁誰不在而開會,而是時間到了就開始會議啊。」院長這麼說。

他覺得很多校務活動的推行,必須顧及各種利益關係人的權益,他們是想做事的人,但是那不代表他們刻意要排擠誰的權益,也沒有反對者的想像中那種陰謀論的誇張。重點是只要有任何計畫的推動,自然都會有資源的競爭與排擠效應,如果因為有人大聲疾呼就畏首畏尾,那就甚麼都不用做了。

「有的時候,我會猜想那些組織運動的團體幹部學生們,或者把學校的經驗當成是未來策動社運時的練習,或是一種跳板,然而那些為反對而反對的訴求與運動,卻很有可能將某些提案與想法被往負面的方向解釋,讓很多校園改革的契機失去原本單純的善意。」院長這樣惋惜著,「或者,最起碼的,他們不需要用非常憤怒或帶有惡意的口吻來跟我們溝通。」



其三


一位年紀大約三十多歲的人,第一個從後門上了236公車,公車司機說 : 「上車投票喔。」學生們紛紛走到車頭去刷卡,那位先生最後去刷卡,接著義正詞嚴地對司機說 : 「我上次坐明明是下車才投票。」

「那是公館區間車啦,我這班是到台北車站的,所以上車就要投票。」司機這樣解釋。

「那你們就應該要統一才行 ! 」這位先生用非常威嚴的語調。

公車司機再度解釋,區間車與普通236是不同收費方式的,但是那位先生仍然以堅定而威嚴的口吻說 : 「我知道,我只是反應,你們應該要統一起來才行。」

這樣的對話重複了三次,司機只好說 : 「好,我會跟總公司反應。」接下來車內一片沉默。

我必須說這位先生的態度真的讓人不悅。每個坐公車的人都知道台北聯營公車的路線班次經營公司及其複雜,連一班公車可能都會有正線副線還有外加路線(好比265),路線長的公車甚至有三段式收票,或跨縣市公車是以里程長度收票,要這個龐大的公車系統統一上下車收票方式,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自己反省一下,這位先生的建議或許乍聽之下很搞不清楚狀況,但是從寬廣的角度來想,或許也是一個改善的契機,台北聯營公車系統的複雜,與各種介面、搭乘方式對於非中文使用者的不友善,一直是台北推動國際化與觀光事業上的重大阻礙,如果能夠將公車系統整合成一個簡單、統一又便利的公車系統,對於推廣觀光與振興經濟的好處將是全民之福 (不要跟我說做不到,巴黎跟京都都做得到,讓一個不會說本國語言的觀光客都能簡單輕鬆有效率地利用公車系統 )。

但是即便這是一個好建議,我還是非‧常‧不‧喜‧歡‧這位仁兄的態度與口吻。

既然大家都在政大下車,看他的年紀我猜也許是博士生或者可能是助理教授,但無論如何,他所顯出的傲慢的姿態,讓我非常厭惡。










僅以一句話來反應這些最近生活中的所見所聞:「批判思考 (critical thinking)的第一件事就是反身自省。」

獨立思考與對體制的批判精神、拒絕妥協,其基本的立足點,是在於知識份子先檢視自己的立場、態度,以及在要求別人之前,先以相同甚至更嚴苛的標準檢視自己的所作所為,確認自我的批評立場與關懷事件的核心價值,並不是為反對而反對,也不是為了藉由批判的行動來彰顯自我的知識權力,賣弄知識的秀異、展現權力的傲慢;甚至於牟取更多利益,藉此將資源、錢財挪為己用,那將是對於批判性思考的最大諷刺。

然而這麼簡單的道理,在這個光怪陸離的失序時代,往往是最難實踐的。






所以寫出這一篇最重要的目的,是提醒我自己。

2008年10月28日 星期二

I Just Dropped by to Say Hello


爵士樂都是聽器樂,我知道的歌手非常有限,但是很奇怪的,我非常喜歡Johnny Hartman的聲音。

不同於Chet Baker氤鬱又帶著灑脫的音質,Johnny Hartman的聲音,有一種異常厚實的感受,是一種讓人安定的聲音,然而在他的聲音中,你會覺得那聲音帶有很多的歷練、很多的故事。

我也很喜歡"I just dropped by to say hello"的詞意,多情種子卻要假裝毫不在意的關切一下,一種誰都看穿你殷殷切切的企圖那種心照不宣。明明掛意在心,卻在爵士樂的灑落和弦中,一切變得不經意了。

內心澎湃卻也不置可否,很適合消極內向土星性格的後青春期焦慮啊。

2008年10月16日 星期四

有影響力的人總是喜歡相招作夥開party

這楨照片攝於1944年,場合是畢卡索公開他的新作『慾望被尾隨捕捉』

站立者最中央的就是畢卡索,看到他的眼神就不會懷疑他為什麼到九十歲還有性生活

坐著的人,最左邊的是沙特,中間是卡謬

站立者中最右邊的女士,就是西蒙波娃

最左邊的人是拉岡



這個小房間要是不慎剛好被流彈波及(你也知道那時還在打仗)

結構主義與存在主義的歷史就要改寫了

光頭老傅

因為要做自己的筆記本

意外地翻出四年前巴黎旅行時收集的各種印刷品

想說回國後從來沒有好好整理一下

然後發現一份免費的彩色畫報

裡面全都是傅柯的照片(也只有大約三四張)

照片分別攝於1979~80年

也就是傅柯過世的四年前

照片中模糊的他

面容有些衰老

儘管光頭看不出髮色

但容貌竟有些許滄桑

而且表情祥和







那是我所不曾看過的傅柯








我所見到的傅柯

大多數是嚴肅的表情

黑框眼鏡下的眼神犀利

聰穎與慧黠還有神經質可以如此完美地比例呈現在一雙眼神中

還有一楨在巴黎學運時期他與巴黎高師的昔日夥伴沙特一起上街頭舉牌抗議、叫囂的照片

那是我所知道的傅柯

一個光頭、聰明絕頂、神經質而且會推翻世界的天才

那眼神之頑固堅毅總讓我想到尼采

(跟被發卡王班雅明的眼神完全相反)

但我現在照片中見到的傅柯

是個人很nice的光頭大叔

大概有點像是演超人死對頭角色Lex Luthor的凱文史貝西

畫報中還附有日文版【詞與物】的書背

以及一部分的傅柯筆跡

雖然我不是傅柯迷(我聽說碩士班有好幾個人是他忠實粉絲)

但是看著這份畫報

忽然有種莫名的親切

和一些說不出的羈絆

或許我一生也難讀懂他巨大思想體系的萬分之一

但是看到他晚年的(其實也才五十出頭)影像

我忽然感覺到能清晰地掂起他厚實的份量

那比所有他艱澀的文獻

要來的更有力量

2008年10月14日 星期二

【思考筆記】語言

討論語言的先備知識 :

1. 語言是一組具有特定組構公式與文法的符號,武斷性(arbitrary)地與一組概念相互指涉,運用語言這項工具,人類可以溝通抽象的意義,指涉具象的事物,並且與物質世界互動。

2. 語言系統組構了一整組抽象意義的概念,每個詞彙之間指涉的意義,不是正向的類比,而是負向的排除,語詞最重要的意思不是「是甚麼」,而是「不是甚麼」,所有的語詞必須放在整個語詞系統的分類架構與文法組合上,才會有意義。

3. 語言會不停流變,所有的詞彙與意義之間的武斷關係是滑動的,語言會因為使用者之間的默契與約定俗成,而不斷產生新的符號與意義指涉關係。將語言符號與固定的指涉關係鬆脫,是為詩意(poetics)。

4. 語言是社會文化的載體,語言是古代生活的化石。許多消失的物質性活動、文化活動或現象,會因為語言的繼承而存留在話語中,並且用來媒介新概念,舊詞彙不死,反而承載新意涵。

5. 語言的存在超越工具的性質,語言是人類組織抽象思考的型式(configuration and formation),沒有語言,任何抽象的概念都將無以名之(formation over information)。

6. 語言是一種抽象思考的媒介物,語言的編碼特質是序列的(consequential),是時間向度的,由語言形式媒介的抽象思考與敘事,因而是有序列性與組織性的(consequential & constructive),這與由空間組構的知識型式(spatial knowledge format)關注的面向不同;前者關注邏輯與連續性(數學與音樂),後者關注空間組構與佈局(繪畫與雕刻)。兩種智能同等重要,構成人類的文明與藝術。
7. 一種語言代表一種世界觀,不同的語言之間所想像的宇宙就截然不同,而使用不同的語言,也會讓對方對於言說者的身分、認同與態度產生不同的假設。


8. 語言的意義必須置於情境脈絡下,同樣的一句話往往在不同的語氣、不同的對象、不同的場合會代表截然不同的意義。說者與聽者會因為彼此的關係、身分、場合而選擇最適當的語詞,從語言工具箱中選取彼此都了解的適當工具,只有回到情境才能了解對話的意涵。


9. 語言作為抽象思考的表現形式與情感表達的媒介,從來就不是「非政治性的」或「無關政治的」(apolitical),在日常生活的情境脈絡中,語言的選取與使用,都具有權力運作的軌跡。

10. 新科技產生的新傳播工具,都在「再媒介」(re-mediate)語言的溝通特質,無論是電話、廣播、電視、電腦、手機及網際網路。

翹課

上禮拜的討論課,有一個學生說他不能出席,因為要去家聚

「因為去家聚所以翹討論課」我心想,「該說你誠實還是白目啊...」

「你是個大學生了,可以自己做決定,也對自己行為負責」我跟他說,「我不會不准你去家聚,但是你的出席成績肯定會受影響,看你怎麼取捨囉。」




後來他果然消失了。



坦白說,我敬佩這個男生的勇氣。

知道翹課成績會受影響,仍然選擇翹課,我相信他在這件事情上學到的,或許比鄉愿地坐在課堂裡聽無關痛癢的人討論要來的有意義。





我是羨慕他的。



未來人生遇到的關卡,選擇翹課與負責,比起選擇不願意但仍困坐課堂的人,或許更能開創自己的一片天。

學會誠實地面對自己、學會負責,這才叫大學的意義。

2008年10月1日 星期三

恍惚的旅程

班雅明喜歡討論現代都市中的「奇觀」(spectacle),奇觀做為一種消費,講究感官視野的震撼,讓觀者「目擊」的當下,產生震驚,這是大眾社會裡的萬靈丹,也是資本主義都市中營利公式的基石。從早期十九世紀巡遊馬戲團常見的大力士、巨人、侏儒、野人,到可以觀看全景鏡相的「西洋鏡」,科學技術所帶來的新感官經驗,可以讓大眾社會中的人們分享驚訝、讚嘆與大開眼界,而且感謝大眾社會、大眾消費,每個人都只要花極少的代價,就可一睹為快。

好萊塢電影金剛就在敘述這個道理,故事中Jack Blake飾演的導演不拍電影了,他發現把金剛帶回紐約,賺的錢可要比拍一部電影更好撈(注意他是如何設計舞台效果與舞蹈串場,來鋪陳讓觀眾親眼目睹金剛就在眼前時的震驚)。

這個公式至今仍然有用,當人們第一次從好萊塢電影特效中看到活生生的恐龍,或是一個人可以閃子彈,這是一種全新的視覺體驗,比以往的經驗還要真實(即便超真實已經與真實無涉),這樣的視覺經驗像基因一樣複寫在這一代人的DNA裡,未來的人類共同記憶,會隱藏著這個時代才可能共享的視覺經驗,並在其上刮擦與複寫新的創作與視覺經驗。

但是這個冗長的開場白與本文關連不大,我想寫的只是一種台北經驗的新奇觀,在北二高信義聯絡道開通後帶來的新體驗:從木柵坐綠一到信義計畫區。

這是一個極其超現實的旅程,妳從山邊的大學城小鎮出發,一路景色漸趨荒涼,過了動物園捷運站後幾無人煙,然後在一片荒僻中公車走上交流道,進入沒有人煙的山中公路,最後進入了隧道,然而這個隧道正是魔幻寫實的扭轉關鍵,好比一個有魔力的時空通道,當妳一剎那發現走出隧道,瞬間你已置身台北最時髦光鮮、群廈林立的信義計畫區,霓虹招牌閃爍中出落著頂尖拔萃的101,這真是一段彷如黃梁一夢或又似假還真的後現代旅程。

奇觀的背景是技術,技術實現了不可能的視覺經驗,因為技術才能屢屢克服物理限制,將我們的經驗帶到全新的幻境,舉凡重大工程(海底隧道、雪山隧道、貓空纜車、跨海大橋)或是電腦特效,再不然就是砸大錢堆砌出的傲世建築;但是這當中的遊戲規則仍然是資金,而且有趣的是,這樣的奇觀往往是在不景氣的投資環境中產生的,其中邏輯可以推測:越在不景氣的年代、投資者越是要透過資金加技術帶來的奇觀,提振消費者的信心與消費意願,政府則藉由發行公債興建巨大工程,來喚起景氣復甦。歷史上有許多鮮明的例子,好比帝國大廈(1931)與great depressure(1929)、吉隆坡的國油雙子星(1996)與亞洲金融風暴(1997)、台北101(2004)與sars風暴帶來的景氣重挫(2003)等等。

但這段冗長的談話仍然與寫下這篇文章的動機無關,會特別想記錄今天的綠一旅程,純粹是因為公車行駛在荒涼公路上的時候,遇上了從動物園站下班、從尾軌開往維修機房的空列車,看見下班的捷運回家了,有一種童趣的感覺。

這就好像我每天都在猜想動物園閉園之後獅子和犀牛是不是就打卡下班到zoo mall去喝一杯了,在居酒屋裡像日本上班族一樣抱怨今天的客戶有多機車、今天的主管(管理員)又刮了他一頓(背景音樂:方順吉:社會係溜溜秋秋~萬事就靠目睭~),然後回家的路上一邊唱歌、一邊攙扶對方、一邊在路邊尿尿(每次我從動物園站下電扶梯都會聞到動物的尿味),最後趕十二點舍監把籠子上鎖前回去睡覺。

對了,不知道下班後的貓纜在幹嘛呢?

2008年9月28日 星期日

為本王奏一曲吧

不想用腦殘之類的字眼去數落大眾媒體產品文本,你知我知這些工作者都是大學畢業,不是文盲,但是腦殘的東西天天出來,說來說去還是為了絕大多數只喜歡嘉年華、喊爽、喊凍蒜,就是不喜歡讀書的人,他們叫市場。

自從赤壁被拍成電影,又有人嗅到市場味了,「可以拿來搭個便車賣點東西吧」,然後就有了這個東西。

曹操在殿上對小喬說:「為本王奏一曲吧!」







真的很想哭。








曹操一生挾獻帝以令諸侯,天下人唾罵他不仁不義,但是他一生從未篡位,從來不曾篡掉大漢的數百年天命。他一生都是丞相,只有死後被追封為曹魏先帝而已。

但那又如何,再過幾年,曹操有無稱帝、活了多久、做了甚麼事、甚至是哪個時代的人,也許都沒有固定的說法了。


我不想把國文不好、不念書的大帽子直接冠到習慣網路閱讀的世代身上,我知道語言會流變,寓居於語文系統中的知識觀與集體記憶、歷史都會隨著語言這個容器流變,但是網路媒介對於常識形知識(flat knowledge)有擴展、強化的功用,對於知識的深化,則沒有幫助,還會排擠,以及在特定的條件中形成網路民粹,以及將無知理直氣壯化的網路暴民。

2008年9月23日 星期二

世代差異

今天第一天上課,面對台下180位學生,超過半數都是大一,盧老師現場來了個小調查。

「你不知道有颱風要來的人舉手。」現場沒有人舉手。

老師接著問,「你的颱風資訊是來自電視的舉手。」現場將近三分之一的人舉手。

「那麼,你的颱風訊息是來自網路的舉手。」現場幾乎看不到沒舉手的人。

最後,「來自報紙的請舉手。」






只有兩個人舉手。

2008年9月22日 星期一

熱血夢幻歐吉桑組合拯救世界!!






       近期之內最讓人熱血沸騰的事!!



















浦澤老大在monster之外的史詩大作二十世紀少年,映画化台灣初登陸確定!!
(中文官網請看這http://www.20thboys.com.tw/



六月在日本的時候,偶然就看到雜誌上正在討論每個角色由誰來演最適當,我記得我看的那一集集中討論的是福平與定清,然後前幾天就忽然發現友民黨要征服台灣了!!(快來啊!朋友萬歲!)




光是看到這個陣容,我已經有貧血暈倒感,硬是要挑的話,就是賢知太帥了,雪次不夠冷,但我想俊男美女是吸引不熟悉文本觀眾的重要市場誘因,我只能說,我接受。

接受的原因是,其他的演員簡直是夢幻組合,光是唐澤加上硬底子演員香川照之要一起對戲我就要流淚了啊!!上次看到他們時可是利家與松的利家與秀吉,香川詮釋一個個子矮土裡土氣的老粗一路扶搖直上成為既自傲又自卑、時而跋扈時而好客的關白,與昔日摯友槍之右左面對時代的推擠安排,有時真情流露有時又算計猜疑的敏感關係,真的讓我大大滿足看戲的癮,這是多麼不可能的組合啊!!!

但你以為這就是夢幻組合的全部嗎!太天真了,這樣叫其他硬底子歐吉桑面子往哪擺??尤其是藝術造詣極高的演員豐川悅司要來詮釋一生天縱英才、卻在年輕氣盛時遭遇人生大喜大悲、看盡大起大落的阿區,這是何等的饗宴!!(原諒我用了這麼誇張的修辭)但大家印象不遠的應該是他與常盤貴子曾合作日劇「跟我說愛我」,這部在台灣創下高收視的日劇打開他的知名度,也讓人看到豐川詮釋角色的深度。

但其實我更矚目的演員是演「噹機」的生瀨勝久,好啦!我知道你應該看到他只想到永遠演不完的白金黑銀赤銅學園的猿渡主任,永遠當山美的襯底,總是有酒店公關的名片被拿來要脅,但如果你看過他主演的一部以奈良為背景全片充滿禪意的電影「沙羅雙樹」(啊!沒錯就是處女座沙加的秘密基地喔),你就會看到猿渡主任頭上整個泛一圈佛光啊!!他詮釋一個失去愛子但選擇與時間共同前進、忘卻傷痛、扶持妻子走過低潮的丈夫,真是叫人立刻肅然起敬啊!老實說噹機戲份挺少的,我覺得可惜了生瀨老大了!

當然熟悉劇情的人,一定會先check一下福平是誰演的,是佐佐木藏之介啊!你一定覺得,啊!這個路人好路人,可是我怎麼覺得到哪都看過他啊?說到他演過的戲,真的非常誇張,好比白色巨塔(也有唐澤!)、美女或野獸、離婚女律師(天啊這他也有演?)他還有演電車男哩!最妙的是他很少擔任主角,絕大多數都是字卡要排到下頁才會出現的咖,可是他通常很重要,而且他那代表average people的臉孔,看久了以後反而會讓人想回去一一辨認,想說他到底演過多少我沒意識到他有演的戲啊,由他來詮釋福平,只能說選角真是讚~~啊!!

而邪惡組織的高科技角色山根,是小日向文世!!就是HERO裡面一臉好人相總是被欺負的事務官,要不然就是木更津貓眼裡懦弱憨厚不敢把愛說出口的好爸爸(他演的戲真的太多了我無意一一贅述啊),他這個簡直把「我人超好快來欺負我吧」的字條貼在臉上的演員,要演對科學偏執、對朋友忠誠、對貴理子有非分遐想的狎猊角色,真的讓我很期待,這可是演技大考驗了。

我的媽呀!我到現在才介紹幾個人?這些每個資歷丟出來都砸死人的歐吉桑們,要看到一兩個出現都要趕快跟恩主公還願了,居然大堆頭全出現了!?「青蛙仔」宮迫博之時常活躍於搞笑界與綜藝界,台灣人對他應該不陌生,「阿門」宇梶剛士在野豬妹裡演的是龜梨的爸爸,還在「新選組」裡詮釋過最後的武士西鄉隆盛哩!(這不值得跪下來哭嗎?)

除了主要角色就嚇死人之外,居然演警察的是永遠的硬漢竜雷太(你不是應該在教將太鳳壽司不傳秘技刀法的嗎?)還有竹中直人?(噢!我的法蘭酥~~)演員名單上還有及川光博(演視覺系歌手)、蒼井優(我的天啊太浪費妳了)、藤井郁彌(戀愛白皮書啊~~~)多到族繁不及備載。有趣的是PPT上面鄉民說日本鄉民們反應最劇烈的是萬丈目!!嗯,我想那熱情大概是來自敬業的造型吧!應該沒有人會認真考慮用那個造型走在街上的。

對!我還漏了一個人,就是貴理子黑木瞳,我能說甚麼呢?既然他跟唐澤都演過情夫情婦了(我看的時候都覺得你們這個才是真情啊!比起財前為了地位而換來的婚姻)再演姊弟,應該會濃情再昇華吧!

最後的最後,我只想知道,神乃到底是誰來演,我真的好想知道!!





2008年9月21日 星期日

討厭

面對討厭的人

我應該要有勇氣

大聲對他說,你錯了,你哪裡做錯了!

如果我怕它

那也只是失去某些東西,好比,薪水,或是畢不了業而已

我應該要學習即使放棄掉那些東西

也要表達你錯了這件事情

我該學習的是正直

這是我三十年來的生存之道裡從來沒出現的事

這是我最近希望自己可以擁有的禮物

當正直的人、說正直的話、做正直的事

因此而失去的東西

當作是學費

2008年9月12日 星期五

達爾文-(II)

我很喜歡達爾文,要洗練過的人才提煉的出的溫度,跟林夕的「愛情轉移」一樣會讓我想個一整天的歌詞。

我喜歡達爾文,即便他對達爾文的詮釋是種美麗的誤會。

達爾文提出的「適者生存」常被古典經濟學拿來當完全競爭市場的遊戲規則的假託,但其實我不認為這是妥當的比喻,因為市場與自然生態有太多基本條件的不同。

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適者生存」所要描述的生態鐵則,不是「進化論」,而是「演化論」。

進化與演化最大的不同,在於進化是一種從劣到優的過程,進化代表過程中有一個水準、條件或能力的提升,這樣的提升,有所謂的價值觀點存在,好比我們說「生物的型態從簡單的單細胞生物一路進化成具有高度智慧與複雜社會體系的人類」。然而演化並不是這麼認為的。演化,沒有所謂的優劣,沒有價值標準,演化只是生命不停地演變,適應環境的就留存下來,不適應的就絕種淘汰,如此而已。

從演化的觀點,吃大便就能生存的吳郭魚跟水質只要稍微混濁就會絕種的櫻花鉤吻鮭,沒有誰優誰劣的問題,今天環境適合吳郭魚,吳郭魚就是適合的物種留存下來,櫻花鉤吻鮭也是同理。當然,如果環境發生了變化,那麼適合生存的物種就會再度改變,只有適者生存的鐵則是不變的。

提出演化與進化的不同,是強調所謂的進化,只是人為的價值觀點加於沒有人為觀點的大自然淘汰規則,身為人類我們自然將靠近我們的物種,視為是較為進化的物種,離我們越遠的,好比植物、單細胞生物,就視為是比較低等的生物,但是在大自然裡,蟑螂或是人類沒有所謂高低,這兩種生物在大量物種宣告絕種的現代,仍舊頑強地生存下來,都是適合生存的物種,僅此而已。

所以達爾文的歌詞,把進化論當作愛情世界的比喻,指出我們唯有進化自己,在愛情適者生存的世界,我們或許能努力達到永恆,這顯然是沒有掌握演化的觀點,而太過於強調人為的價值了。他用感性的人文筆觸,去理解冷冰冰的自然科學世界鐵則,成了一種美麗的誤會。


但那又如何?它仍然是一首很棒的歌。

達爾文-(I)

「這個幸運符給你。」
「為什麼?」
「此刻你比較需要啊!他會保佑你一路無風無雨。」

她的眼神晴朗無雲、氣定神閒,難以想像一個小時前經歷的風暴。

她看著遠方一下,又回頭微笑。笑容可以撐起無限難關。

「就這樣,你去吧!」她故作輕鬆。

我有一種複雜的感覺,她的笑容霎那間隱喻著一百種意味。

但是我直覺翻譯出的,是達爾文,「懂得永恆 得要我們 進化成更好的人」






我也想進化成更好的人。

2008年9月11日 星期四

Erich Fromm

關於佛洛姆索終身所思考的問題,跟現代性的侷限有非常深的關係,他同樣與班雅明、佛洛伊德、托瑪斯曼、褚威格、雷馬克等人同為遭納粹驅趕的學者,他們都同樣在思考類似的問題:為什麼強調人類有積極、整合與打破疆界的潛能,相信終能尋得客觀性與世界本質的現代性,竟會落得如此下場?為何民主自由的社會終將使人內心空虛難安,心靈難以寄託,而最終選擇放棄自由、尋找強有力的依靠與慰藉,最終形成了集權統治的社會。

佛洛姆的解釋,將重點放在我們對於人心的理解,對於那塊不屬於理性,而是熱情、情感、恐懼、憂慮與憤怒所棲息之地,我們一向對此了解不深。相較於感官科學與社會科學近千年的有系統、有強大分析性與預測性的論述,我們對於人的心理,尤其是非理性的領域,了解仍未全面。大多數仍是臆測與想像。

佛洛姆因而將後半生的著述志業,投入於人對於自我的覺察,自我的生命實現,以及對於外在社會的和諧渴望。志文版的導讀裡面,評論佛洛姆的一生努力,大致是這麼說的:佛洛姆展現出一個知識份子對應現代性的精神,自由而不致於孤獨、理智而不是找合理化藉口、自愛而不自私、建立權威而不受壓迫、有宗教情懷而不是用神學。這樣的情懷,或許是我們在目睹現代性的內在毀滅與不足之後,每個知識份子應該好好思索的可能。

現代性的內在毀滅因子未曾消解,二十世紀的兩大黑死病:全球化資本體系與國際武裝強權完全不曾在知識分子高喊後現代萬歲後消失無蹤,軍國主義與資本主義只有越來越強大,我們從來就不曾翻出現代性的五指山,只有網路的假性民主提供我們權力分化、意見自由的假象,對於不正義與不公平,左派的知識份子從來就不曾拿出有效的對策,我們看到的是假自由民主之名行之多年的法制系統、行政系統與全球經濟系統,在維持公平正義上呈現的生產線工人的無能(中華民國近年的法治與檢察系統尤有甚之),而這種工具理性式的無能,已經在上世紀導致了世界大戰、法西斯、美帝、全球性大崩盤,現代人還是沒有學到教訓。殊不知邁入新的世紀,能源短缺、環境劇變所導致的區域失衡與異文化仇恨、階級斷層、軍事衝突、經濟崩盤等等巨大毀滅因子正要逐漸成形。二十一世紀,只會更不穩定;知識分子,你們看見了嗎?

2008年9月9日 星期二

奧運的意義

奧運從來就不是自然的人類體能展現,或者這麼說,奧運是一種放在複雜的政治經濟文化社會框架下的體能競賽,不比體力、比國力。

奧運是政治的。誰能舉辦?誰決定比賽規則?誰出場的時候跟誰走在一起?誰的國旗國歌可以公開展示、而誰不行?這些問題的答案都叫政治。

奧運是經濟的。代言與贊助的商標出現在哪裡經過精密的等價計算,舉辦城市的外債與景氣端看此一舉是否成功,每一個紀錄、每一個獎牌背後是難以估算的金錢堆積。

奧運是文化的。西洋劍是指定項目、劍道不是;帆船是指定項目、划龍舟不是;撐竿跳是指定項目、頭城搶孤不是;體操是指定項目、中國雜技不是;水上芭蕾是指定項目,炸寒單爺不是。文化沒有高低,但甚麼文化被視為主流的、國際化的,排擠了其他的文化,關鍵因素是權力。

最後,奧運絕對是國力的展現。放眼本屆奧運前十名國家,就是八大工業國獨漏加拿大,其他三個名額分別是近年崛起的韓國與中國,以及資源大國澳洲。

再看金牌俱樂部的五十五國中,屬於非洲的只有五國(肯亞、衣索比亞、辛巴威、喀麥隆及突尼西亞),非洲共有五十三國,佔全世界國家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這個數字很不反映常態分布(奇怪!我們印象中不是常認為黑人體能很好嗎?)。

假如我們可以說,奧運的成績當作是國家的體育政策與國力水準的呈現,那麼我們應當從狹小的島國視野中驚醒的事實是:我們的近鄰中,中日韓都在前十名俱樂部,那個過去被台灣人罵死、老是說他們小動作、作弊的韓國,以穩健的實力竄升世界第七,甚至超越日本,成為新崛起的強國。而東亞國家中的北韓、蒙古、泰國亦表現不差,即便是印尼、馬來西亞、新加坡(拜託!他們只有多少人而已!?)、越南都比我們的名次要好,我們現在勉強可以拿著獎牌去炫耀的近鄰,只剩菲律賓而已。

在過去數年區域整合的關鍵時間,台灣的鎖國政策讓我們錯失良機,政黨惡鬥與資源內耗更是讓台灣不斷消耗過去在產業轉型時期打下的良好基礎,當我們的經濟奇蹟如今只能對菲律賓炫耀,這個在五、六零年代曾經風光一時,後來因政黨惡鬥、領導人貪腐以及天災頻仍導致現在成為低階勞動人口輸出大國的近鄰,可以給我們甚麼警惕?

當然最足以讓我們警惕的,仍然是中國的崛起,此舉預告太平洋地區的經濟整合、軍事權力將會往一個極大的漩渦靠攏,而我們,正在不由自主地被海浪帶進漩渦裡,中國大陸的奧運實力,不只展現在硬體建設的規模宏大上,更重要的警訊是,它開始浮現了一種巨大的軟實力,這種軟實力,表現在城市行銷上,表現在文化素養上,表現在國際態度上,也表現在對人民的控制與容忍上。這是與我過去的認識不一樣的中國大陸,一個全面發展文化產業,開始厚積文化底蘊的新強國。帶著旺盛的企圖心、吐納世界的氣魄,還有令人懾服的專注力、耐心、細心,以及綜合以上特質而達成的,令人害怕的執行力。這三個字或許是台灣人此刻最在乎的東西。

最後,我想談的是,城市的夢想與願景。當北京人驕傲地慶祝奧運圓滿落幕、上海人與廣州人正為了兩年後即將登場的世界博覽會、亞運而大興土木、厚積實力以便迎接來自世界各國的客人時,台北人的夢想與願景是甚麼?牛肉麵節嗎?

生命的試煉


這是我的人生第一次,在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度過我的生日。


在迎接十二點到來的時候,我在線上接到了許多人的祝福。這讓我感到幸福而圓滿。然而等到一覺醒來,我才開始面對這特殊的一天,人生的試煉。


在南禪寺的引水道上,我忽然間有一股衝動,我想爬上山去。無關甚麼登高望遠以明志之類的,也不是來個強身健體自強不息,總之不為了甚麼,就是很想爬山。


接下來的過程我不知道爬了多久,那並不是一個給遊客登山的山坡,沒有登山道與石階,只有橫擺的枝枒與落葉,還有危險的斜坡,我卻不顧一切只往上爬。儘管我不知道到底爬不爬得到所謂的山頂,我沒有停歇也沒有回頭。


直到我發現周遭的坡度變緩了,周圍的土地略微平整時,我已經到了某個平頂,這時我才發現,我其實已經無法回頭下山。


我在山頂四處尋找出路,發現一道長長的鐵絲網,而網的另一邊,是一大片的墓園。我的旅程已開始數日,卻在我生日這天,我身體的本能將我引到最接近死亡的所在。

我發現這鐵絲網有一點五公尺高,非常難爬,又僅靠木柱支撐,強行踏上可能會整片應聲而倒。再者,我另一個思考的難題是,這道難穿越的鐵絲網,究竟是防止外人進入墓園,還是防止「甚麼」離開墓園,想到後者讓我心裡發毛。

當我確定再也沒有其他方法可以下山,我心一橫只好決定強行爬過鐵絲網。但老實說讓我擔憂的與其說是地下沉睡的亡靈,倒不如現實社會的法規則罰。我猜想鐵絲網圍起的圍牆可能是私人墓園,我並不知道日本的法律對於擅闖私人土地者有何責罰,但基本上我是個言語不通的外國人,這會讓我惹上一身麻煩。但是我實在找不到其他辦法,我唯有做好最壞的打算。向墓園合十祝禱後,開始強行突入。

辛辛苦苦翻過圍牆後,穿越一大片的墓園,我終於走到墓園的門口,告示上寫著因為有野生山豬出沒,才會加鐵絲網保護墓園,好險,原來不是私人土地!另一個好險,還好我沒遇到山豬。

下山之後,完全迷失方向,卻意外發現山下有一個美輪美奐的小小洋樓,就蓋在水道旁邊,我完全不知道我到了哪裡,索性隨遇而安地繼續走下去,我猜想說不定我翻了一座山,離開了京都市區,到了山根也說不定(提到山根我唯一想到的是二十世紀少年裡與賢知的姐姐一起工作的微生物學家,為「朋友」發明病毒的山根),但下山我才發現我只是到了琵琶湖引水道紀念館,我又回到了南禪寺的附近不遠處。

接下來我發現迷了這趟路代價不低,因為本來排的行程全都delay了,要趕去二条城也來不及了,它四點以後就不再開放入園,我今天後來的行程已經全部都來不及了。我感到萬分沮喪,因為京都的著名古蹟都關門太早,最寶貴的時刻我卻在爬山跟迷路,我對自己的浪費時間趕到生氣,因為四點以後還可以去的地方只剩下河原町,而我已經去了好幾次了。

但之後一股低壓與沮喪完全壟罩了我,我再也無心拍照、觀察或是感受這座城市,我只是在寺町購物街來回踱步,像是失了魂的軀殼。我全身疲憊不已,但更嚴重的是降到谷底的心情,我好難過、我好落寞,我好希望有人能用中文跟我交談,我想找人聊聊天,跟他說今天是我的三十歲生日。

我的三十歲生日,上帝給了三個試煉:祂讓我感受到死亡如此靠近、祂讓我深切體認人生是一條不歸路,無法回頭又處處受困、祂讓我感受到寂寞對於一個靈魂的煎熬、可以把人逼瘋。

曾經我對未來充滿期待、對自己信心滿滿,但現在我只感到年齡像是一條日漸勒緊的領帶,我要越來越用力地掙開,才能大口呼吸、放聲呼喊。

我永遠不會知道我為何會生在世上,也永遠不會知道下一秒是否就是生命的終結,此刻面對的生命及其磨難有如教皇宮前的薔薇荊棘步道以極其血腥華麗的姿態開展,不管是星矢或是西西佛斯都只能選擇宿命繼續往前走。我的步伐一如第一天離家上學的小朋友,怯懦不安猶豫踟躕,頭上還頂著我永遠忘不了的,那一片狹窄破敗、管線橫生、永遠灰濛濛、暗沉沉的新莊工業區的天空,那一天我還不滿五歲,我印象深刻地記著,那一天開始我知道幻想與現實是截然分開的,而幻想的東西永遠不會在現實出現,於是我告別了我的童年,成了一個不會哭的人。

By Karl Marx...

All that is solid melts into air, all this is holy profaned, and man is at last compelled to face with sober senses his real conditions of life and his kind.

所有彊固終將消解無形,所有神聖必將玷汙,人類因而被迫以理智聰敏面對自我族類的真實生活樣態。